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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彦访谈
来源:大益文学院 编辑:王旌亚 2022年07月30日 15:18

  1、《我的西班牙人物辞典·室友的故事三则》入围本届大益文学双年奖,你的心情如何,有什么期待吗?

  与李浩一样,我最初认为这是个玩笑,因为我的名字在“大益文学”那份大师如云的作者名单中甚至都没有资格被读出声音来,它的笔划只能卑躬屈膝地自我蜷曲起来,以便用最为谦卑的姿势向那些真正的好作品和好作家致敬。现在它被确认了,但我仍旧认为我不过是被邀请去凑数的,为了将那些值得获奖的名字的荣光衬托出来,不过能有这份荣幸我同样也很高兴。好文学值得我们用各种自辱和委屈的方式将它们呼唤出来,因为我们太需要真正的好作品了。与官方每年大张旗鼓但黑幕重重的那几个所谓的文学大奖比较起来,我对大益文学双年奖更为期盼,期待通过这种方式让最好的文学被更多的读者所认识、阅读和理解。好文学理应得到专家和文学奖的监护,某独特的对自我的私语理应被大众认真和虔敬地倾听。

  2、你怎样看待与你同时代的作家和作品,比如入围本届大益文学双年奖的作家和作品?

  这份入围名单中的其他九位作家不是我的师长就是我的朋友,如陈东东,犹记得对我影响巨大的他的大师之作《七十二变》;耿占春很早就读他的诗作和其他评论文章,他还曾在《大家》某年度评选活动评过我的一个小说,很喜欢他敏感又深刻的文字;李浩、严前海、曹明霞都是我好友,一起聊过文学,也读过彼此的作品,他们都是实力派作家,作品结实而有穿透力;杨帆和迂夫子也是耳熟能详的名字面,尽管没见过。另外两位外国作家作品没读过,在此不作评注。

  事实上这几年因疫情我一直被滞留在国外,并没有读到大益这几年新出的书刊,包括载有我自己文章的那几辑,以上印象全凭我过去所读和其他作品给我的感受。也许有偏颇,但不影响我对他们的仰慕和对他们文字的艳羡。

  3、如果你获奖了,你打算用这笔奖金来做什么?

  这种可能性太小了,小到我没法对此做计划。我认为甚至连有妄想都是过分的。

  4、《我的西班牙人物辞典·室友的故事三则》记录了老诗人露易丝、A、米盖尔三个人物,你和他们还有联系吗,他们都还好吗?

  有意思的是,我现在又住回米盖尔的家了,也就是那位饶舌的建筑师风格古怪的房子里。他对这套三室一厅的改造变本加厉了,现在可拆卸、能随便移动的透明波状材料不是一处两处,而是遍布整个公寓;他的饶舌也一如既往。与他相处在某种意义上更是文学的而不是生活上的,因为他既会激怒你又让你能够无原则地同情和理解他做的一切。对于一个孤独的、拼命地挽留他的时代的人,你能做什么呢?事实上这个世界到处都是米盖尔,米盖尔是我们所有的人。

  最后一次见路易斯是去年冬天,他在例行的凌晨四五点去公墓散步途中狠狠地摔了一跤,之后被送入医院。我与他的老友PP去看他时,他脸上全是黑色的淤血,像墨汁一样,但他对自己的危险处境和当时快罢工的心脏全然不知。他的秘鲁女友内拉如今已经离开了,老情人摩洛哥女人仍一周一次前去帮他做清洁工作。PP说诸种迹象表明路易斯已经失智了。生活就是这样,到了年老时,它会从你那儿无情地拿走一切。

  A,全称Aitor(中译名“阿伊道”),怎么说呢?我们仍旧是朋友,仍旧偶尔会见面,仍旧给对方以身体上的亲密举止以便阻止更多的孤独向我们靠近。他是我在马德里碰上的为数多不多的同龄人之一,都喜欢电影和音乐,他最近在排演由《飘》改编的一部戏剧。他在我们一起合租公寓时(近四年前)带给我的悲伤不会随着我们最近见面次数的增多而减少,每一次当他在马德里河边与我告别时,我都会想起三年他搬离我们与路易斯一起合租的公寓时,我仿佛失去一个世界的感觉。

  5、你觉得文学对我们当下的世界有什么价值?

  对于这个问题,事实上我在最近写的一篇文章上有所表述,我可大致引用一下那篇文章的观点。      

  例如我认为美国评论家乔治·斯坦纳已经在他的《语言与沉默》中将文学在我们这个世界上的功能进行了充分的拔高,他的原话是:

  “自然科学和数学很少给人以终极兴趣,它们几乎不能增加我们对人之可能性的知识和支配。相反,可以证明的是,荷马、莎士比亚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对人类的洞见,超过了全部的神经学或统计:遗传学中的发现无法危及超越普鲁斯特对家族的磨咒或负担的洞察;当奥赛罗提醒我们想起明亮刀锋上的消解我们对人生必然经历的感觉短暂现实之体验,胜过了物理梦想传达给我们的感觉;在理解政治动机或策略方面,任何社会计量学都难以与司汤达媲美……”

  的确,如果说数学、天文学、化学、物理学为我们说出了事实,考古学和历史学为我们说出了过去, 文学是通过它模糊语言向我们说出人性和心灵现在的真实。也就是说,大部分学科各自的努力都是为我们做减法,找到事物和宇宙最质朴的核心,用最直接的语言说出来;但文学不是,文学不断给我们已模糊不清的生活做加法,加上各种歧义和不确定性,以便让我们不能一次性将生活看透,而且最好永远看不透。“看不透”对于这个世界是有价值的,因为它表明我们的视线与世界呈现给我们的同处于一频道,同一水平。而不是简化,也没有恐惧。

  此外,文学其实还帮我们缓解了对于时间和死亡的忧虑。非洲神话《卡施的灭亡》里就有这样一则故事:卡施国国王曾是地球上最为富有的人,但也最悲哀,因为一段时间后他们就会被杀死,死亡时间由教士们根据星辰的运行而定。因而这些教士日夜观察着天上的星象。新国王阿卡夫有一位新朋友叫法力斯,每天晚上来宫廷里给国王和他的妹妹萨莉讲故事,两人听得如痴如醉。爱上法力斯的萨莉害怕自己的哥哥不久后会死去,就去劝说那些观察星象的教士,让他们也加入这个宫廷故事会。起初教士们回复国王的妹妹,上帝最伟大的事业是地上的生命,而上帝最伟大之处是向人们显示的天上的文字——星辰的运行轨迹。萨莉纠正了他们的说法,她说法力斯的故事比天上的“文字”更伟大。后来教士来从她的劝说去听法力斯的故事,很快被他的故事吸引了,从此夜以继日地听故事,及至放弃了观察星象,失去了天上的方向,无法为杀死国王确定正确的时间点。这个故事与《一千零一夜》相似,讲述的都是面对逼近的死亡,如何提供一种延时的方式,而叙述故事(我们今天的文学)是其手段。也就是说,文学涉及的是我们如何处理时间。它更伟大。事实上我们还有一种“延时处理时间的方法”,即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里王子的犹疑,他的怀疑、犹豫为其叔叔的死亡赢得了时间。在薄伽丘的《十日谈》里,为了克服对于四处肆虐的瘟疫,人们也讲故事。通过某种虚构来克服对死亡的恐惧。

  6、你对自己的写作有什么要求,你会给自己什么压力吗?

  我是自己的囚犯又是我自己的狱卒。

  尽管我知道最好的文学作品绝不是在压力之下写出来的,但面对好作品时还是会感觉到压力,继而我会将这种压力变成一种很具体的类似计划书或时间表的东西强迫写东西。这样一种焦虑感和紧迫感不完全是坏事,实际上也是一个自我管理、自我训诫、自我学习的过程。写作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游戏,但又不完全是游戏,游戏是消费时间;而写作,就像我上面这个回答所说的,是为了延缓时间,在码字过程中去创造一个平行时间。

  7、最近在写什么新的作品吗,有什么创作计划?

  最近刚刚写完一个很长的东西。超级长。自从对写长东西上瘾后,我决定在我精力允许的情况下将重点放在长篇小说的创作上。不过我也不知道,也许我才华匮乏。我不知道自己能写多少年,能写多少作品,以及最后是否真的配上得“作家”这个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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