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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届“大益文学双年奖”入围作品展示——散文篇
来源:大益文学 编辑:洪沂 2022年07月28日 23:00

朵渔

《我的灵魂中没有一茎白发

——尝试重新理解马雅可夫斯基》

——发表于大益文学书系《在别处》


  朵渔,独立诗人,专栏作家。1973年出生于山东,1994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现居天津和北京,写作诗歌、随笔,主持共同体出版工作室。曾获华语传媒年度诗人奖、柔刚诗歌奖、《诗刊》《诗选刊》《星星》《诗建设》等刊物的年度诗人奖等。著有《史间道》《追蝴蝶》《最后的黑暗》《意义把我们弄烦了》《原乡的诗神》《我的呼愁》《生活在细节中》《我悲哀地望着我们这一代人》《写小诗让人发愁》《感情用事》《出神》等诗集、评论集和文史随笔集多部。

《我的灵魂中没有一茎白发——尝试重新理解马雅可夫斯基》(节选)

  我感觉到“我”对于我来说是渺小的,

  有个人执拗地要从我体内挣脱出来。

  喂!

  是谁呀?是妈妈吗?

  妈妈!您的儿子病得很重。

  妈妈!他心中起了大火。

  请告诉姐妹们——柳达和奥莉雅,

  他已经走投无路。

  ——马雅可夫斯基《穿裤子的云》

  对于我这一代诗人而言,很久以来,马雅可夫斯基差不多是一个被遗弃与被厌恶的对象。我们的诗歌启蒙大多发生在1980年代,那是一个将“现代”视为新的图腾、将“风格”视为唯一标准的年代。马雅可夫斯基是谁?他是那个尘封的、该被诅咒的意识形态的风信旗,是我们的不称职的文学父亲们的偶像,是滚滚烟尘消散之后被蒙尘的历史遗留物,是图书馆黑暗角落里乏人问津的落寞的大师。我曾在大学图书馆里遇到过他,作为红极一时的诗人,他被成捆地堆放在书架的最低一层。当他的同时代人——茨维塔耶娃、阿赫玛托娃、帕斯捷尔纳克、曼德尔施塔姆,甚至甜腻的田园诗人叶赛宁纷纷重见天日时,马雅可夫斯基的光芒却越来越黯淡了。他曾经是俄语诗歌的天空中最亮的一颗星,然而他的日益黯淡与消逝却让我们暗中窃喜,仿佛有一种复仇的快感。

  无论如何,这都有些偏狭和小肚鸡肠。我们是否再次被历史欺骗而不自知?蒙尘的大师应该是时间中的钻石,我们是否再次扮演了扬尘者的角色?亚·勃洛克有一句话:“艺术作品始终像它应该的那样,在后世得到复活,穿过拒绝接受它的若干时代的死亡地带。”马雅可夫斯基是否能够穿越“时代的死亡地带”,并在差不多一个世纪后重新复活?

  马雅可夫斯基在汉语里经历过辉煌,作为“左翼文学”的“同路人”,他很早就被汉语视为标杆;但也经历过“拒绝接受它的若干时代”,这其中就包括我所成长的时代。拒绝马雅可夫斯基,其实是一个隐喻性事件:拒绝为马雅可夫斯基加冕的时代。问题是,马雅可夫斯基的冠冕为时代所加,或许只是来自领袖的一句话:“马雅可夫斯基过去是现在仍然是我们苏维埃时代最优秀的、最有才华的诗人。对他的纪念和他的作品漠不关心是犯罪。”(斯大林)当时代发生了断裂与漂移,谁来为那顶错置的冠冕负责?或者说,马雅可夫斯基真的被误解了吗?时隔一个世纪之后,当我们穿越星际空间去重新打量这颗星,马雅可夫斯基,“他是不是大师,你说,他是不是大师”?

宁肯《城与年》

2017年2月首发于大益文学书系《城》

2019年8月荣获第七届鲁迅文学奖散文杂文奖


  宁肯,1959年生于北京,中国当代小说家,北京作协签约作家,常务理事,小说创作委员会副 主任。八十年代写诗,九十年代写散文,系“新散文”代表作家之一。1998年开始长篇小说写作,已出版有《蒙面之城》《沉默之门》《环形山》《天·藏》《三个三重奏》等。著有散文集《大师的慈悲》《我的二十世纪》《说吧,西藏》《思想的烟斗》,短篇小说集《词与物》《维格拉姆》。先后获第二届、第四届老舍文学奖,首届施耐庵文学奖,《人民文学》长篇小说双年奖,第七届北京文学艺术奖,以及第八届茅盾文学奖提名、首届香港“红楼梦·世界华文长篇小说奖”提名、首届美国纽曼文学奖提名、鲁迅文学奖。

《城与年》(节选)

演习

  七十年代,午后的街上寂静,没什么人,好像就我们几个小孩走着。插队的插队,干校的干校,加上清理阶级队伍,地富反坏右遣返,北京一下空了很多。街道干净,阳光几乎主宰了一切,我们走在街上几乎像幻觉。我们去永定门外护城河,去捞小鱼,可能的话还要到二道河逮蛐蛐。从我们所住的前青厂胡同到永定门外是一段遥的路程,不过我们已走惯了,对我们没什么。那时没有坐公共汽车的概念,就是走着,到哪儿都是走。我们前青厂胡往东走不远就是琉璃厂,衔接处是个有点繁华的小十字路口,东是琉璃厂,西是前青厂,南是南柳巷,北是北柳巷,《城南旧事》电影拍的就是我们这一带,当年林海音就住在南柳巷,现在那儿还有她的胡居。

  我们过了十字路口,穿过黑白影片一样的琉璃厂就到了南新华街。这儿是一个更大的十字路口,再往东可以走到大栅栏,前门,往左便是天字门。我们不过马路,而是拐弯向南,走上一站多地便到了虎坊桥。虽然只一站多地但两边分布着北京密度最大的小胡同,有的胡同堪称迷宫,绕来绕去很容易迷路。但我们从来没迷过路,就像你不能想象鹿兔子之类会在森林迷路,就算偶然进入一个几百户人家的大杂院也不会。这种大杂院院中院,院套院,院中有胡同,胡同中有院,甚至还一段小河,一个亭子,许多大树,走起来简直像梦境,但总会走出迷境,最终出了大院或许会来到一处大街上。我们像若干小动物钻出,往南走向虎坊路、陶然亭、游泳池、永定门,护城河……这段路很长,对走路的孩子是一段单调且又酷热的路。这段路没有胡同,都是楼房,有公共建筑,也有简易住宅楼,楼虽不高但在那个年代已迥异于低平的胡同,感觉既新鲜,又单调,又异己。所以走起来特别累,不像胡同千变万化,又熟稔于胸,走起来不累。

陈东东《上海浮世绘》

发表于大益文学书系《城》


  陈东东,1961年出生,作家,诗人。现居深圳和上海。当代中国代表性诗人,中国当代诗歌生活的重要参与者,曾创办和主编民间诗刊,担任民间诗歌奖评委,组织民间诗会、诗歌节活动等。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在上海师范大学中文系读书期间开始写作,主要作品包括诗集《夏之书•解禁书》《导游图》,诗文本《流水》和随笔集《黑镜子》《只言片语来自写作》等。

《上海浮世绘》(节选)

上海浮世绘

  以文字和图像的经纬织网,从记忆之海中打捞一个“原先或将来其实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上海的企图,早已演变成热闹的戏法和时尚,可以目作总想要寻求“花样一新”的上海之又一种不大不小的新花样。在诸如此类的一大堆想要再现已逝时光的画面、一大堆想要追述曾经景象的篇章远端――仿佛是它们的尽头,摊放着几摞《点石斋画报》。它们也属于被再现和追述之列,但它们又比那些再现和追述更加确切实在地呈现和诉说着往昔的上海、当年的上海、还来不及被传奇和感怀的上海――浮世上海。《点石斋画报》,刚好是一种上海浮世绘。

  这画报诞生自公共租界,位于汉口路、山东路附近的一所洋房,由《申报》(英国商人安纳斯脱·美查(Ernest Major)主办)属下的点石斋书局出品,采用当时仍算先进的石印技术,以连史纸印制。自1884年(光绪十年)4月创刊,到1898年8月停刊,《点石斋画报》共出版发行528期,以四千余图文,报道了那十五年间的时事新知、市井情境和生活日常。首印之时,尊闻阁主人的前言这样开头:“画报盛行泰西,盖取各馆新闻事迹之异者,或新出一器,乍见一物,皆为绘图缀说,以征阅者之信。”《点石斋画报》不过是将这种样式的读物搬到中国,当然主要是搬到了上海。而上海之成其为上海,最初或即因为这种性质的搬来。《点石斋画报》本身不过搬来的一个小件,然而从它却足以见出搬来的方方面面、形形色色……尊闻阁主人预计这份中国最早的画报“一出,定将不翼而飞,不胫而走”,它当初果然很快就成了上海和其它一些城市商埠市民生活的一部分。1889年8月的一期画报刊出《点石斋各省分庄售书告白》,开列了京都琉璃厂点石、金陵东牌楼点石、苏州元妙观点石、杭州青云街点石,以及点石斋石印书局在湖北、汉口、湖南、河南、福建、广东、重庆、成都、江西、山东、山西、贵州、陕西、云南、广西、甘肃等省市所设的分庄。想来《点石斋画报》也都发行到了上述地方。

于坚《巴黎记》

——发表于大益文学书系《在别处》


  于坚,云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20岁开始写作,持续近四十年。著有诗集、文集20余种、摄影集一种,纪录片四部。曾获台湾《联合报》14届新诗奖、台湾《创世纪》诗杂志四十年诗歌奖、“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诗人奖、鲁迅文学奖、朱自清散文奖、百花散文奖、德语版诗选集《零档案》获德国亚非拉文学作品推广协会主办的“感受世界”亚非拉优秀文学作品评选第一名、美国国家地理杂志全球摄影大赛华夏典藏金框奖。纪录片《碧色车站》入围阿姆斯特丹国际纪录片银狼奖单元(2004)。英语版诗集《便条集》入围美国BTBA最佳图书翻译奖(2011)、入围美国北卡罗纳州文学奖(2012),法语版长诗《小镇》入围将于2016年5月揭晓的法国“发现者”诗歌奖。

《巴黎记》(节选)

2017年12月18日

  “世界上没有哪个国家对伟大的东西如此严厉,而对渺小的东西如此不屑与宽容”(巴尔扎克《邦斯舅舅》)巴黎,到处是过期的宴会、过期的下水道、过期的电线杆子、过期的墙壁、过期的情人、过期的柱子、过期的表白、过期的墙垛、过期的剧本、过期的台阶、过期的座位、过期的雨蓬、过期的孤独和忧郁……“无墙的博物馆”(马尔罗)这位老巴黎说的就是巴黎自己。巴黎在乎的只是它过时的、致命的美。迷恋这种过期的破败之美只会使人堕落,失去现代世界必备的进取之心。我无可救药地堕落着,没有工作,没有单位,远离祖国,不是法国人,更不是巴黎人,也不是腰缠万贯的游客,我是某种蛆一样爬在巴黎这本腐烂的巨书里的虫子。你无法在任何一本真正的书上看到巴黎,这本书是人类创造的自然之书,第二自然的经典,读这本书就像上床一样,你得自己爬进去,毫无廉耻的浸淫,就像与一位即将倒塌、肥胖淫荡而魅力无穷的老妇做爱,耗干的是你的心智而不是你的肉体,你会获得生命的深度,无用的奢侈,丰富的贫乏。这城市充满着无用的诱惑,这种诱惑有色情的部分,有神秘的部分,有回忆的部分,有未知的部分,有一见钟情,也有厌倦,有喜悦,也有迷惘,有兴奋,也有忧伤,这位老妇曾经国色天香、如今老态龙钟,失去了肉体的鲜味,但被时间之盐腌制得风韵老道,魅力十足,大师级的老鸨。这是一个世界故乡,当所有的故乡都被摧毁之后,故乡的旧家具、霉味、盐巴、灰尘、剥落的镀金、幽灵……全都集合到这里。我嗅到一个腐烂的蔷薇园的气味,多年前它曾飞过昆明,一群暗紫色的芳香之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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